刺客
jaehyun x taeyong
01
“今日一碗酒，壮士一去，可会归来？”
“去了，便不再回来。”
饮尽碗中酒，郑在玹挥手将陶碗摔碎在冰雪里，转身头也不回，踏风与雪而去。身背长剑，内怀利器，他此去不为斩暴虐君主，不为救天下无辜之人，不为责任与抱负，耳畔总回荡那人的声音，唤他终有一日回到他的身边。
当初他承诺了，如今是去兑现罢了。
02
今年大雪总不停，倚靠火炉前的玉枕，李泰容困乏至极，眼前燃起的火焰与殿外漫天大雪，皆沦为背景，这一切无趣，他都能忍，可他等的人，还没回到他身边。
“已经走了一千七百零一日了，你要变成何等了不起的人，才肯回来。”不知自言自语过几百回，李泰容不懂，他所望天下皆属于他，可唯独这个人，总是抓不住，且得不到。
“王，他回来了。”门外侍卫禀报。
愣怔须臾，从不见笑意的脸上，渐有波澜，站起衣袍垂落，李泰容转身，赤脚步步走回王座，他要在属于他的位置，看郑在玹一步步走向自己。
03
踏入大殿，侍卫关闭身后殿门，郑在玹抬眼，看百步之外那不曾被他遗忘的人。
四壁回荡靴底砸在地面的声响，昂首挺胸，郑在玹朝盘踞宝座的人走去，每一声皆落在二人心底，多年未见，他们依旧保有年少时的模样。
距王几步之外，郑在玹恭敬行礼，双膝跪地坐下，四目相对间，一呼一吸也停止了。
“你……终于肯回来了？”双眸闪烁，李泰容端详他风尘仆仆的模样。
“是。”郑在玹垂目答道。
“是否成为了渴望的模样？”一探再探，渴望直达眼底，李泰容却又小心翼翼。
“差一点。”遗憾之事，却被郑在玹说得云淡风轻。
微怔，李泰容不解问道：“那你为何回来？”
不闪不躲，直对王的双眼，郑在玹无比真挚：“想你。”
笑不止，李泰容眼神落在两人间的茶壶上，示意他去看。打开壶盖，菊香扑鼻，郑在玹微微闭目沉浸。
“想我，还是想茶？”许久未见，却也要逗他，李泰容笑看他的模样，和儿时第一次给他闻茶时一样，一点未变。
不怒不笑，郑在玹拎起茶壶，将二人茶碗倒满，即便李泰容教过他数次，他也没能学会，茶艺之道。
“告诉我，为何归来？”看对方抿一口茶水，李泰容正色。
“杀你。”不慌不忙，感受茶香四溢，郑在玹答道。
“是你的意愿，还是有人指使？”李泰容渴求他的眼底，有所波动。
王失望了，因郑在玹的眼底，只露出坚定无比：“有人求我，我也甘愿。”
“为何？”轻笑，李泰容仰头喝干，茶如烈酒。
“他说，为大义。”郑在玹淡然，大义二字都失去重量。
叹息一声，李泰容反问：“大义？何为大义？”
“屠戮四方，并非奸臣蛊惑，对吧？”目光灼灼，郑在玹看向王。
“征战不会停止，这是王的宿命。”不以为意，李泰容自顾自倒满一碗茶。
“被俘之人，你奴役他们，对吧？”声音渐响，心底的火不在压抑。
吹散升腾热气，李泰容对答：“我不信墙头的草。”
得不到结果，郑在玹垂下头，专注于倒满自己面前的茶碗，直至茶水溢出，才开口叹道：“你变了。”
“我变了，你也变了。”欣然接受后，李泰容抓住他的手，将茶壶放回原位。
“我没变。”微微摇头，郑在玹矢口否认。
李泰容对他笑说：“你若没变，今日不会来杀我。”
郑在玹回笑道：“你若没变，今日我怎会来杀你。”
垂目看茶碗中倒映出的自己，李泰容不知该哭该笑，等的人回来了，可他是回来杀自己的刺客。
“争论无益，我只问你，这是你渴望成为的那个人吗？”若可以，王想再次留住他。
“杀了你，我便是真正的刺客。”这句话如利剑，斩断王的期望，郑在玹总是无情，离开时如此，回来时亦是如此。
最后的话，变成李泰容的祈求：“回来吧。”
“回不去了。”不知郑在玹用了何种方法，无情至最易暴露的眼底，都毫无破绽。
“过往记忆，你都忘了吗？”王倒掉他碗中茶，亲手重新添加，只希望这不是忘情的水。
接过王给的茶，郑在玹喝下：“没忘，可也不会去想。”
“真要如此绝情？”笑自己愚笨，李泰容等回了绝情的人。
“我没有退路，你也没有。”郑在玹细看对面人眉眼间的绝望，内存反复告诫自己，再等一下。
不知源于何处，李泰容就这样说了：“此刻是良辰吉日，动手吧，成为你想成为的人。”
迎着王的目光，郑在玹抽出怀中匕首，一步跨过茶几，将他不曾忘记的王压在身下，匕首抵住跳动的心脏。
“我会记得你。”郑在玹在他耳边说。
“我也会。”李泰容同样在他耳边说。
匕首刺破金色衣袍，红血不断涌出，王的最后，眼中全是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。
几乎同时，郑在玹口吐鲜血，颤抖的指腹摩挲王的面容，五脏六腑的痛很快传开，侵蚀着他最后一丝意志。
“我很想告诉你，茶里有毒，可你不死，就会有一个我，两个我，千千万万个刺客想要你的命，我的王，你儿时说过这份权利，你不在意，那我们彼此成全，好不好？”
之后，刺客死于毒，王死于刺客，侍卫将刺客弃尸荒野，而世间却流传他的英勇。
可有些秘密只有他二人知晓，比如刺客爱王，王爱刺客。
——FIN——
